同影影评《轻轻摇晃/Lilting》：忧伤的怀念

极乐乐 · 发表于 2019-5-27 14:42:51

片名其实就很忧伤，并且只是忧伤，不是悲伤，是很久之后对深隐心中的痛开始怀念的那种伤，是不曾想起却永不忘记的那种伤，是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接受的那种伤。这种伤，正印合了片中两位主角的心境。然这伤在某种意义上不得不说是一种人为。

影片的开头放的是中国民国的老歌，说实话我有点反感，好像外国导演一拍涉及中国传统文化的片就只会用那些老歌，不过后来看到人物角色的南洋背景之后反倒觉得有些贴切。一开始就是母亲充满亲密和爱意的跟儿子在聊天，语气里有浓浓的爱还有些嗔怪，是一种只有亲生母子才有的那种气氛，尽管儿子的语言里有些遮掩和游移，仍然带给了观众一种很地道的中国母子情感或许也是一种很真实的母子情。郑佩佩演得真心好！开篇母子情浓却也交代了两人的处境：不懂英文的母亲不是很情愿的住在养老院并且还有个老头在追求，儿子对母亲有歉疚也有隐瞒却真心的爱自己的母亲。然而镜头一转却发现，所有的聊天所有的母子情浓不过是母亲孤独中的想象与回忆，一瞬间忧伤充满了银幕，只有歌声在断断续续愁肠婉转的唱以及母亲落寞忧愁而平静近乎麻木的表情落在空荡的房间中。故事由此展开。直到儿子的男朋友来探她，让观众也得知了母亲悲伤的真正来源：并不是因为被儿子送到了养老院，而是因为儿子新亡。儿子的男友一心掩藏着自己与儿子同性情侣的关系，来照顾仍在养老院的母亲，甚至专门请了一位朋友给她做翻译。为了让母亲能够一个人更好的独立生活下去，他一心撮合养老院的这对情侣。不得不说，儿子的男友是一个很像中国人的英国人，很贤惠也很深情，把他说成是母亲的另一个儿子也并不为过，儿媳妇也不见得做到如此。而他也正如母亲一样，因为爱人的死而悲伤且怀念着，甚至有自责。可能本身是gay，男主角演得不错，尽管我不是很喜欢他。

影片的内容看似是很平常的人间悲喜，貌似是文化的差异，实则是文化与文化之间的对抗、坚持、妥协和融合，投射到具体的人物身上就体现在他们的关系和故事上。正如影片中母亲与其老男友闹的那些笑话，片中的母亲会三国外语却偏偏移民英国多年而不懂英文，儿子是同性恋却不敢跟母亲讲，儿子不愿将母亲送到养老院却不得不送，儿子与同性爱人同居却打算为了接回母亲而分手……这些其实都是文化的差异和碰撞，不差异就不会有顾虑，不碰撞就不会有歉疚。儿子这个角色虽然在一开场就交代已死，但却时时回到眼前，观众很容易发现他的种种两难的处境以及他一心想两头都顾好的心情，而这正是一种坚持，是作为一个身是英国人心是中国人的坚持，同样母亲一直不喜欢儿子同住的朋友以及想跟儿子同住的心理也是她的坚持。儿子男友也有自己的坚持，那是来自他纯粹的英国人的文化所决定的，他认为爱情是属于两个人的但也应该顾虑对方母亲的感受，他认为母亲即使年老也应该自己学会独立的生活而不应该纯粹的依赖儿子。
正是因为这些坚持，造成了故事里人物关系的僵局。实际上，这种僵局始终会各自妥协，因为文化毕竟会产生融合。故事却正是在这一个妥协的节点上发生了转折，这样是戏剧上典型的冲突和情节推动。儿子意外车祸而亡，只剩下并不熟悉的“婆媳”二人，文化的碰撞和双方的坚持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巨大的障碍，而唯一的纽带不过就是共同的悲伤，共同的回忆和共同的爱。实际上，母亲在儿子死之前是否就已经知道两人是同性恋人呢？母亲是不是真的就一点英文也不懂呢？可能她是懂的，可能她是心里有数的，只是她不愿意去接受新的东西，不愿意去承认儿子反传统的跟一个男人同居。她只是一个年老而自然地依赖自己儿子的母亲罢了，她并不是不会或不能自己去独立，就好像她接受自己儿子死亡的事实一样。母亲看似麻木实是隐忍，其实坚强，反倒是男主角更脆弱一些。

结尾其实也很动人，从接受“媳妇”的菜开始到其他，母亲终于去到了儿子的住所甚至也许会决定跟“媳妇”住在一起。那些想象中的拥抱，意味着接受，意味着妥协，意味着要重新开始，意味着那些爱将永远延续着，也意味着那些伤会被封存在内心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