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观校中落花有感

0-0+ · 发表于 2023-3-29 23:18:19

1.又是一年春，繁花尽落，光秃秃的枝丫上只剩下了缠绕着的白条。
我拾起落在窗台上的花瓣，透过细碎的光向上看去，只看到了层层乌云下挣扎的光芒，不由得想到，这样的风景在那里是在什么时候见过的呢？
“阿爹，有客人要来了。”一位约莫七八岁的少年喊着，那是我在被流放后收养的孩子，他的父母忍受不了北地的寒湿，在自感命不久矣时便将他托付于我。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没有熬过第一年的冬天。当我推开被数天大雪紧紧压住的大门时，我才发现，他们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很聪明，也很坚强，他似乎意识到过这些，但从未问出口过。
“来了。”我喊着，将手中记录着过去的书放下。
“还有纯麦芽酒吗？”领头人喊着，他抖了抖帽子边缘处的雪，看向身后，那是位身材高大的客人，但相比于北地的原住民又显得有些矮瘦，“有新客人，喝不惯兑水的酒。”
“嗯？你是想问红酒吧。”我取笑到，将柜台里的一瓶红酒扔向了那位新客人，“客人，如何？”
那人没有说话，他的脸庞也被遮了个严实，只能看见一双漠然的浅蓝色眼睛。他接住了红酒，从身后的背包中取出一套酒器。
“这又不是什么贵族用的好酒，用不上什么礼仪。”我看着对方不甚娴熟的动作，以及光滑有力的双手，似乎想起了什么。
“饮酒，总是要符合礼仪的。”他只是淡淡地说着，一板一眼地品着酒，“酒，当年产的，你的货源，不少。”
“都只是些上面手上流出来的，做不得甚么。”我轻声和着，示意养子先躲起来，“去酒窖里拿些酒，客人都等多久了？”
少年应声便走入了后门，伴随着一阵咚声地响起，我的心放下了些许。
“很聪明。”他说着，将酒杯放了下来，露出手上淡金色的家族纹路，“所以，你打算怎么和我们离开呢？”
“这，客人此话怎讲？”我没有去看旁边站着的有些羞愧的老客人，取出柜台下方的匕首。在北地生存，总是要有些自保能力的。
“我讨厌傻子，更讨厌装傻的人。”他将兜帽放下，露出暗金色的短发和脸上粗犷的划痕，示意带路者退下。
“原来是带刺的玫瑰啊。”我的脸上挂着为其欢欣的笑容，手上却加紧了准备。
“呵！口舌之利。”他摇了摇头，握紧拳头，径直砸向柜台处的我。
“客人，店里的损失，可是要赔偿的。”我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轻按着破碎的柜台向他身后跃去，将匕首刺向对方颈部，却被对方用手抓住。
于是我便放弃了匕首，蹬着他的后背向侧方冲去，不断地跑向侧门。
“回来！”他如是说着，我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驱使着我走到他的身边。
那一瞬间，我咬向了舌尖，疼痛瞬间打破了那压力，让我得以逃脱。
“跑得挺快。”他看着酒馆内的乱像，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品着那剩下的红酒，“我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阿爹，我们是不是要准备逃了？”少年有些瑟瑟发抖着，他跑得有些过急，身上的衣服破了几处。
“唉，都说了让你注意一下衣服的。”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他抱了起来，搂在怀中，“乖，我们先去其他地方住几天，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2.“大人，这——”
“怎么？你们瞧不上的猫都能做好，结果到你们就不行了。”
“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都不擅长——”
“那不就不行？给你们几个选择，一，找到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二，将这里经营到原本的水平。”那金发蓝眼的人坐在桌子上，看着那几位带路者，嘲笑一声。
酒馆内，一切设施都已经恢复原状，不，应该说是在原本的基础上焕然一新。不同的是，柜台上，放着几本写着不知何种文字的书。
“可是，我就在这里呢。”我倚靠在门口，看着对方，“你到底想要什么呢？还是说，这里有什么值得伟大的帝国之狮驻足呢？”
他拦下那几位蠢蠢欲动的带路者，“你，或者说，愿意变革的你。”
“哦？”我脸上流露出疑惑，心中却突然一凛。
“你写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不是吗？”他轻拍着桌子上我用来留住过去记忆而写下的文字。
文字通晓？我心中莫名想到，但嘴上只是否认着，“那又能证明什么呢？我也只是拾人牙慧罢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的视角，在更远的未来。”他说着，翻动着其中的书页，“而我想要的，便是更有可能的未来。”
“你说服不了我。”我摇了摇头，话，谁都可以说满，但，实践，才是真正需要的，“所以，在你有限的闲暇时间内向我证明，或者滚出北地，带着你的走狗们！”
话音落下，我便从酒馆处消失，迎着新发的朝阳，手中拿着被窃回的书页，心中却有着莫名的思索。
3.是什么时候见过他的呢？大致是我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不同于我的过去的时候吧。
那时的我，只是个流浪的孩童，因为手巧和前生的植物学知识而被都城的花匠收养。
当我看到教堂，看到骑士，看到清洁的街道时，我以为，这是与中世纪有些相仿的异世界，所以，贵族又是什么呢，但是我并没有直接说出口来。
直到那天，天空中乌云翻滚，冰雹、雷电、暴雨，倾盆而下，我站在窗口边看着，看着那乌云中偶尔闪烁着的痕迹。我以为，那只是自然的气象。
而后，我便看见了一道光芒穿破云层，露出了其中的存在，那是一条黑色的巨龙，有着典型的西方龙特征。
它不断地向那道光芒中的人影打去，但却一次又一次地被穿透鳞甲，最终，它选择了遁逃。但在它逃出城门的那一刻，便被那道身影击杀，巨大的身躯径直坠落。
不知为何，我似乎看到了那双眼睛在瞪着我，而后，那道身影似乎也转向了我，但很快又离开了那里。
那天晚上，我睡的很晚，所有的思绪都围绕着所看见的一切，即使是梦中，也被巨龙与弑龙者环绕。
后来，我知道了，那弑龙者是帝国之狮——莱恩，他的姓氏已被隐藏入历史之中，唯一知道的便是，他是金发蓝眼之人。
但我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因为我只是认为着，任何力量，都是有代价的，无非是早晚的问题，而代价，可能是我无法承担的。
直到一天，彼时的我已经继承花店，亲手葬下养父养母，可是我却亲眼见证着帝国下令清缴公墓，理由是它们过于肮脏。
我终于明白了我所处的是什么样的时代，哪怕是封建社会的压迫也是有度的，他们恐惧起义，但是，这里，并不恐惧，因为，这方世界，有着足够强大的个体力量。
自那天起，我便有了记日记和整理记忆的习惯，我害怕着这完全陌生的世界将我吞噬，因为我只是温和的顺从者，我看不到变革的希望。
4.第二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呢？我记不太得见过几次，便只叙述记忆中的次数吧。
帝国的腐朽是必然的，统治者们酒池肉林，为了自己的喜好而玩弄着世间。他们有着开辟空间的力量，却将这力量用在了装饰宫殿之上，即使接壤的土地上面临着种种危险。
莱恩，被誉为帝国的守护者，自然抗拒着这堕落的方向，但是，他做不到改变这一切，于是，每一次所谓的社交上，他都在出门后选择从空中离开着，默默地抗议着。
而当清缴公墓的政策出台时，他走入了皇宫。我至今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一天，他放下了礼仪，在争执中打破了皇宫。
但是，在我的眼中，他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到，反而让统治者将这责任推向了无辜者，推向了我们。
因为施工不利，皇宫坍塌，有失威严。于是，我们便被流放到了北地。
被押出都城的时间很紧，我什么都没能收拾，只得将部分过于厚重的记忆烧毁，只留下些许不可遗忘的思想和记忆，紧紧地抱入怀中。
可是现在看来，那些并没有被烧毁，我看着那明显多出来的，翻译为帝国通用语的内容，字迹工整，文笔也远比我生疏的回忆要好上许多，纸张也选择了我在明白原本纸的本质后自己尝试造的纸。
我不由得陷入了思考，可以选择相信吗？
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他选择了我，那么，他便要说服我，或是用他的行动向我证明，他背叛了他的阶级。
5.“他去了哪里？”王座上，皇帝舒适地躺着，向下方询问道。
“这，我们只知道他大致是去找什么救国的方法了。”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推诿着，终于，一位大臣颤颤微微地站了出来，“估摸着是被什么刁民给蒙蔽了心神，再流放些便是了。”
“此言差矣。”皇帝想要起着，但他身上的赘肉又将他压了下去，于是他又躺了回去，“闹别扭嘛，稍稍照顾些下面的不就回来了？十税六改为十税五，各位意下如何？”
“这，这……”几位朝臣窃窃私语着。
“陛下，此事不可。”那是位体态丰腴的大臣，他管理着财政，“您的行宫尚未翻修，少一税可就要延数周啊。”
“嗯，嗯？嗯！”皇帝的眼中流出些许不可思议，“这个不行，换一个换一个。”
众人议论了半天时间，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于是一天的朝会便这样宛如平日一样草草地结束了。
大殿内，一位老者的呼噜声停了下来，而后缓缓醒了过来，他看着天空中隐藏着太阳底下的寓意危险的星象，而后看向周围一片空荡荡，缓缓说着，“要结束了？啊，已经结束了，那就走吧。”
6.“阿爹，最近不好换粮了。”少年推门而入，脸上红扑扑的。
“他们不记得违约的代价了吗？”我放下了手上的书，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脸蛋，将那红色淡去。
“不是的，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们维系的中转了，而契约也明说过这一条。”少年的言语有些急促，显得断断续续的。
“这样啊，你先看着这里，有问题记得及时跑，我先去处理些事。”我意识到了什么，背起早已准备好的行囊，摸了摸他的额头，“如果我三天内没有回来，离开这里，离开北地，去精灵帝国，那里可能不欢迎人类，但这样你是最安全的。”
“你要去找他了吗？”他泪汪汪的双眼看着我，想要激起我心中的柔软。然而，我看穿了他的戏精本质，拥抱了他，而后便挥了挥手，带上门离开了酒馆。
“你来了。”莱恩站在营帐里，向酋长示意退下。
“不，没有必要。”我拦下了他们，看着莱恩，“你知道你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莱恩摇了摇头，“但我知道，我想要的是帝国走向更好的未来。”
“哪怕是帝国不再是帝国？”我看着酋长准备的报告，挥手批改着，指出其中所包含着的隐瞒与错误。
“……”莱恩想起了他所看到过的一些通俗文学，那些对政治的记载让他意识到了其中的含义，不由得沉默了。
良久，他的眼中充斥着坚定，“哪怕帝国不再是帝国。”
“那么，你做好将自己的生命奉献于这事业的准备了吗？”我询问着，也在内心质询着自己，我做好准备了吗？
心中的声音与耳边的声音一同响起，“是的，如果这是必要的话，不，这本身，便是必然的。”
我们相视一笑，开始交流起了超凡、现实与变革。
7.“阿爹，你回来——”少年眼中的惊喜转变为了惊吓，“他怎么，阿爹你？”
“现在开始，他就是我们的老板了。”我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心中终于有了些许归宿，也许，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吧。
“可是——”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我说着，心中补上了后半句，未来，也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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