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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过往的注脚
“呵，呵。”鲁伯特从床上突然惊醒，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他的呼吸急促，似乎还能感受到梦中那股燃烧的热浪。
过大的幅度将那原本就显得破旧的小窗制造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感觉浑身被冷汗浸湿，那工整的衬衣在汗水的浸湿下紧紧的贴在他的皮肤上，背部的肌肉紧绷着，勾勒出壮硕的身形。
“醒了，惊悸症又发作了？我给你的药每天都有按时服用吗。”旁边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鲁伯特转身看去，只见达肯那隐藏在厚重镜片下的锐利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
“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不遵循医嘱的病人。”达肯有些不悦的嗓音响起，自顾自的捻了捻自己有些滑稽的小胡子，作为朋友，他并不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但鲁伯特曾经是自己的病人，所以他理应听从自己的嘱托。
鲁伯特随意的拿起原本搭在架子上的粗布，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狭小空间内充斥的消毒水的气味让他的大脑清醒了点，他整了整思绪，声音有些闷闷的说到，“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查案，就忘记了，你这块还有药吗，我的快要用完了。”
他的眼神透露出疲惫和挣扎，好像正努力从梦魇中完全抽离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达肯看着自己面前的鲁伯特，有些无奈的一声从身后那硕大的柜子中，翻找了会，随即拿了几个小瓶子出来。
“喏，新到的药，还是老几样。剂量和以前一样，帐一起记上了。”
看着面前的小瓶子，鲁伯特轻车熟路的从中挑选了一把，一股脑的咽下去，药品入口那刺激的口感让他不免的皱了皱眉，接过达肯递过来的水，一股脑的灌了下去，当然他没有看到的是达肯那有些晦暗不明的眼神。
他还记得第一次接触到作为病人的侦探的时候，那深深凹陷的眼窝，毫无生气的眼神，都证明了侦探饱受痛苦的侵扰。
记得那时在一个雪天的墓园，本身想看看有没有葬仪人新埋葬的无名尸体，在这种天气下，达肯能够很好的找到那些新生的坟茔。但他突然就看到了浑身酒气，趴在一个破碎墓碑上止不住呕吐的黑影。
那黑影虽然穿的整洁，但周身却被浓烈的酒气所包裹，刺得人直皱眉。本身达肯并不想理睬这种酒鬼，但伴随着轰的一声，那黑影轰然倒下，砸到了自己的呕吐物上，医者的天性使得他有了恻隐之心，将鲁伯特带回自己的诊所。
当然，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件坏事，达肯那不被魔法医学界所认可的激进疗法在鲁伯特身上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也使得他的名声有了些许的好转。
但，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根除鲁伯特身上的惊悸症，这也是他行医多年来的一个心病。
“谢啦，对了，那个萨米人怎么样了。”他努力着平复自己的心情，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大碍，你也知道，他们的身体素质，恢复能力都很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醒了。”达肯看向另一头躺在床上的青年，淡淡的开口说到，“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解释，鲁伯特，你知道，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萨米人会给我的诊所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鲁伯特大概叙述了下整个过程，当然，是隐去了某些不能透露的情节。
达肯听后，沉思了片刻，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怎么处理他。”说罢，便扬了扬下巴，示意了那躺在床上的人。
鲁伯特有些被之前的梦境所影响，烦闷的挠了挠头，从大衣中掏出了烟斗，准备点上狠狠的吸一口，刚准备点火时，手背就被狠狠的打了一下，“诊所里不许吸烟。”
鲁伯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烟斗收了回去，双手有些无措的放在两边，叹了口气说到：“先问问他的情况吧，然后再给他一笔钱，让他忘掉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准备这样吗，鲁伯特。或许你应该走出去，这是一个机会，你被困在过去的幻影中太久了，这个萨米青年......或许，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还没等达肯把话说完，他突然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柱上冒了出来，顿时还想说的话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中。
鲁伯特目意森然，但随即有些嘲讽的摇了摇头，恢复了往日颓废的眼神，喃喃自语道，“走出来吗，达肯，或许我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达肯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旁边传来的咳嗽的声音。两人的目光迅速的移了过去，发现原本不知道何时，躺在船上的青年已经醒了过来，正看着他们的，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鲁伯特再次的怔愣了下，熟悉感再次涌上来他的心头，是他这么多年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所得到的。
“好的，你现在身体有什么痛疼的感觉吗，这里痛吗，这里呢？”达肯在检查了一番之后，舒了一口气，向着青年说到：“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吗，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一连串的问题，打着面前的青年一脸懵，他有些迟疑的说到；“这是哪里，我只记得我不是在工厂里吗，还是小巷的火球，对了。”青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那位先生和小jie呢，他们在哪里。”
青年眼神慌乱了起来，有些慌乱的观察着四处的环境，在看到鲁伯特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安定了下来。
看到青年的样子，鲁伯特连忙起来蹲在了有些低矮的床前，那高大的身形在这窄小昏暗的室内遮住了大量的光亮，“朋友，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鲁伯特·哈珀，私家侦探。我们现在是安全的，现在在我的朋友的诊所中，你的伤已经被治好了。”
青年双手扶额，像是有些头痛，发出来嘶的痛呼声，“我，我还记得你，哈伯先生，我是埃里克·伦德格伦，先生。但我记得东西不多，我只记得我们在小巷被火球袭击，然后我就。”
“好了好了，事情我都已经给医生说清楚了。”眼见着埃里克要说出自己使用魔法这件事，鲁伯特连忙打断岔开了话题，自己虽然信任达肯，但依旧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埃里克先生，你从哪里来，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可以让鲁伯特先生将你先送回去。”站在一旁的达肯出声说道。
“哦，我，我。对不起，我记不清了。”埃里克尝试回忆起过去的记忆，但大脑像是被痛击了一般，片段不停的闪烁着，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被围殴前的经历。
看到埃里克痛苦而又苍白的神情，鲁伯特一下子就慌了神，“你，你这是怎么了。”
达肯观察了片刻，直接转身从药柜里取出来一束草药，直接用火焰点燃。顿时，燃烧药草所释放出的清香充满了房间，原本坐在床上痛苦挣扎的埃里克逐渐缓和下了神情，那扭曲的眉头慢慢展开。
“退行性失忆，鲁伯特你这里可真是捡了个......”达肯没有继续说下去，随即拿出来魔力水晶，在埃里克的头附近测量着什么。
鲁伯特有些紧张，他并不知道达肯要做什么，他很担心埃里克会魔法这件事会被发现，但他现在也不敢乱作什么。
“没有魔力的痕迹，失忆不是什么诅咒，可能是大脑受到了机械性的冲击。”达肯边检查边给鲁伯特汇报着。
现在的医疗水平对大脑的研究还很浅薄，失忆有着很多的可能性，诅咒，巨大的冲击，疾病，但除了诅咒可以解除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会叹气的原因。
说罢，便缓慢的将埃里克重新扶到了床上，转身对着鲁伯特说到：“我们出去说吧。”
鲁伯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青年，又看了看达肯，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吧，鲁伯特，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达肯盯着面前有些沉默的侦探，眉头皱起，像是在寻找什么话语，又迟疑的开口说到。
“要不把他交给教会或者安置所好了，一个身份不明的萨米人，无论在我这还是你那边，都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可能给我们带来许多的麻烦。”
鲁伯特揉了揉有些杂乱的头发，烦闷的心情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抽口烟，达肯这次也并没有阻止他。鲁伯特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斗中的火光迅速吞没了黑绿色的烟草，他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面前升腾起的烟雾，陷入了思考。
“达肯，教会和安置所你我都清楚，那里是什么地方。他帮我，救了我的命。我怎么会眼睁睁的将他送入火坑呢。”
鲁伯特抬起手不断地摸索着卷曲的胡须，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达肯，我打算把他带回侦探社，还有想拜托你这边也帮我调查下他的身份，记住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会付出相应的报酬的。”
达肯似乎早有预料鲁伯特会这么做，从第一眼见到埃里克的时候，他就明白鲁伯特大概率不会抛下青年不管，无论是过去的阴影，还是鲁伯特本身的性格。
他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即郑重的说到：“今晚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办，鲁伯特，我有自己的关系网，如果有线索，我会通知你的。”
他看了看海岸的远方隐隐亮起的白色，继续说到：“好了，趁着天还没亮快回去吧，这几天城里的警察有忙活的了。”
鲁伯特和达肯两人重新回到了狭小的诊所中，躺着的埃里克不知何时也坐了起来，不知听到了他们多少的谈话。
鲁伯特叹了口气，环顾着达肯那满是书本和药瓶的凌乱小屋。一束昏黄的灯光从天花板的灯泡中摇曳着洒下，照亮了房间里古老的木制家具，向下压了压帽檐，对着床上的青年说到：“埃里克，如果你忘记了所有事情的话，可以先到我这边，放心，是安全的。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说罢，便向床上的青年伸出了手。
床上的埃里克沉思了片刻，看着那双递过来的，指节分明，宽厚的手，那双手显得坚实而可靠。在他的内心深处，一股温暖的安全感开始涌起。
他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那份希望和信任。他对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任何的印象，也搞不清楚现在外界的情况，信任面前的中年侦探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那萦绕着淡淡烟草想起的高大身影也让他脑海中出现了模糊的影子，那黑影给他的感觉是安全的，值得信任的。
“感谢您，鲁伯特先生，感谢您的收留。”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感激和一丝深藏的恐惧。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但在这一刻，从那宽大，温暖，充满着淡淡烟草味的手掌中，他感到了一种自自己苏醒以来，久违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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