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信书，不如无书：一句过程全错结果全对的名言

万俟 · 发表于 2025-7-27 17:38:38

孟子这句“尽信书，不如无书”想必大家再中小学名人名言都看过吧。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但是今天要从这句话给大家讲一个过程全错，但是结果全对的故事。

这句话出自《孟子·尽心下》，这里的书其实并不是现在大家普遍认知的书籍，而是一本特殊的书——《尚书》。这个在先秦很多古文里面都是通用的，就像河专指黄河一样，书专指的是《尚书》。《尚书》是一部记载上古历史事件的经典，我们现在看到的尚书是在秦朝焚书之后，汉代儒生重新汇编的，所以成了儒家经典。

这句话放到现在，告诉大家不要盲目的相信书籍，要仔细甄别，结论肯定没毛病。不过我们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再回去看看这句话的出处，《孟子·尽心下》，故事就变得有趣起来了。孟子在这句话之后说，“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要理解这句话，我们先介绍一下《尚书·武成篇》。它是《尚书》中《周书》的一篇，在描绘商周大决战——牧野之战前誓师场景的《牧誓》之后，顾名思义，武成，就是最终用武力取得成功的意思。可惜真正的《武成篇》在汉朝就已经失传了（这很难让人不怀疑有孟子的功劳），但是从孟子这句话里面我们可以推断这一篇里面肯定记载了非常惨烈的战况。现在大家认可《武成篇》内容就只有孟子说的这四个字：血之流杵，血流成河把木棒都漂浮起来了。

然后我们再看孟子的话：我对于《武成》那一篇，所信的不过两三段而已。仁义是无敌于天下的，以仁义之师讨伐最不仁义的暴君，怎会流那么多血，甚至于血流漂杵呢？《孟子》里面只记载了孟子自己的言论，并不是以对话的形式呈现的。但亚圣的这个语气是不是很像被攻击了反驳的语气？就好像是被攻击说你们儒家满嘴仁义道德，周文王周武王都是圣人，可是尚书里面记载他们杀了那么多人，还算仁义吗？然后孟子跳脚说，《武成》篇也就两三句能信的，那血腥场面肯定是胡说八道，大周仁义之师一过去，商朝军队就自己投降了——“尽信书，不如无书”。

个人觉得，孟子其实是讲仁义讲魔怔了，牧野战场血流成河是概率很大的，从现在出土的一些甲骨文来看，大商搞人祭太正常了。毕竟那个时候杀战俘祭天什么的，成本比杀牛杀羊还小，毕竟牛羊还得自己养不是。能打赢杀俘跟吃饭喝水一样的商朝军队，靠仁义怕是秀才遇见兵啊，更何况这属于两个部族之间的灭族之战了。现在并没有牧野之战的遗址发掘，但是上古灭族有多恐怖，大家可以参考一下陶寺遗址里面的惨状。

所以这就是一个过程全错，结果全对的例子了。《尚书》作为正经的上古史书，《武成》中的内容即便是夸张，也不至于像孟子所说的只有两三段可信，什么用仁义就无敌天下的论断更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孟子对《尚书》的攻击更像是被攻击后的自我防卫，其立论点本身是非常值得商榷的。这种信对我有利的内容，不信跟我三观不合的态度也不是很能服人。但随着现代汉语的发展，书的意思逐渐泛指所有书籍，这句反而可以作为不要盲从的名言，留在了课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