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 180 ||
寒冷的夜色,並沒有出現那盞熟悉的昏黃燈光。
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炸魚小店門口,今日公休的牌子在夜風中哐當哐當作響。
就偏偏挑在今天。
我能清楚感覺到耳朵正在發燙。
吶吶的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無能狂怒地在心中畫起詛咒小圈圈,詛咒老闆的飛柔潤髮乳(這對海邊有毛的動物可是硬通貨)憑空蒸發。
這下該怎麼辦?
逆著光,猞猁大半表情被掩蓋在陰影中,諱莫如深。
「哇嗚!運氣真不好。今天居然休息。」我強撐起笑容,但愧疚感如排山倒海般湧出。
「下次…下次…」完整的句子卻又怎麼都吐不出來。
下次一定?憑什麼?
終究是只萍水相逢。
我甚至沒勇氣問他的名字。
…我到底在期待什麼?
手中的菜籃沈重了幾分。
關於碼頭,關於猁家,關於出於私心而不切實際的盼望——此刻在腦中攪成一坨漿糊。
我抬起頭,通過乾啞喉嚨的氣息最後只化作苦澀的二字。
「抱歉。」
我搞砸了。
「抱歉...Sean,你在抱歉...甚麼...?」猞猁的語氣並沒有不耐,我猛然抬頭,在昏暗的光線下我終於看清他的神色。
他歪著頭,挑起一邊的眉毛,滿臉不解。
「你不是來吃這家店的嗎?我以為你...」看來我搞了個大烏龍。
我一邊解釋,一邊感覺剛降溫的耳朵因為困窘再次發燙。視線越來越低,低到我幾乎要把臉埋進菜籃裡。
猞猁長長吐了一口氣,發出悶悶的聲音,像是壓抑許久的咳嗽。
在我驚疑的眼神中,他終於憋不住地大笑出聲。
「我才要...哈...道歉...」猞猁擦了擦眼角,「是我讓你誤會了。」
猞猁抬頭張望,確認四下只剩我倆後,他才像終於脫離某種束縛般,熟練地卸下偽裝的道具。
狹小的帽子鬆動的瞬間,他的耳朵彈了出來,轉了好幾圈——耳尖黑色的小簇毛乘著風伸展晃盪,柔軟得不可思議。
昏暗的街燈映得他輪廓微亮,與方才被撞倒的狼狽判若兩人。
猞猁過份柔順的毛髮在夜幕邊沿輕輕發光;半瞇的眼眸盛著笑意,像被打磨過的琥珀。
那抹彎起的笑意還未散去,落在陰影裡卻越發清晰。
在那一瞬間,我甚至忘記了呼吸——他已擄獲我全部的心神。
收斂笑意,猞猁的眉眼依舊柔和,風度翩翩向我再次致歉。
而我花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紅著臉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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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的負重前行,及撲了一場空的挫敗感,讓腿不聽使喚地發軟——我真的有些力竭了。
興許是下垂的尾巴賣了破綻,猞猁開口提議靠著貨櫃歇息一會兒。
將籃子放在貨櫃旁,發僵的手終於得到休息。看著肉墊上被刻出的紅痕,我不由得苦笑。
「抱歉。」背對著他,我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
「Sean,你怎麼一直對我道歉?」他的聲音在風裡輕輕晃動,既不責怪,也不急躁。
偏偏越是這樣,越讓我的胸口緊得難受。
我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我很不誠實。」
背後的空氣一凝。
「我可能會說得有點亂,但……我一直很崇拜你們。」終於說出口時,我能感覺自己聲音都微微發顫。「猁家人。我覺得你們偉大、又……遙不可及。」
「所以當我撞到你時……」我苦笑了一聲,「我看到了一個機會。」
「一個——能拯救這碼頭的機會。」
「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利用你的身分...」
「怎麼利用它、怎麼拉住它。」
「能讓你覺得……這裡還有價值。」
並非善意。
只是渴望——
渴望有人願意看見這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渴望有人能證明它仍有溫度。
不加思索,身體就動了起來,盲目地希望能將這片碼頭的美好呈現給猁家看。想讓他們覺得——這片被城市拋下的地方,還留有餘溫。
我蜷緊了尾巴。
「我應當感到羞愧。」 最後的字句用牙齒硬生生咬著才擠出。
「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沒問。」這是對妄圖將自己的希冀強加於他人的懲罰。
風聲愈來愈大,貨櫃的鐵鍊被吹得叮噹作響。
現在再徒步走回去,猞猁對碼頭區的印象肯定只會遭上加糟。
我在這裡,妄想靠素昧平生的一點善意和一份熱騰騰的小吃,就能扭轉一座日漸沒落的港口——
這種想法,不只天真,甚至近乎傲慢到愚蠢。
風很冷,我深深低下頭。
我沒有勇氣去看猞猁此刻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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